Saturday 28 May 2011

个人学运回忆录-----我的一九八九(六)

接下来几天形势仍然万分紧张,广场同学一边被不少军队老帅老将反对戒严的消息(事后证明真假参半)所鼓舞,一边则被据说李鹏刚刚做出的一套杀气腾腾镇压部署弄得忐忑不安----这套所谓镇压部署一共有四条,听上去很象真有其事,事隔多年,我只记得其中三条:

一、不惜杀二十万人换二十年稳定(臭名昭著的一句话,但现在一般公认并非出自李鹏之口,而是姚依林的女婿、下届总理的热门人选王岐山当时私下所说); 二、首都各大监狱全部腾空; 三、明天清晨首都环卫工人提前到广场上班(为了清扫血迹); 四、(记不清了,欢迎知情者补充)。

------当时我听到这四条还真觉得很象,因为76年镇压四五运动时也确实有第二天环卫工人提早到广场清扫血迹的布置,而且“各大监狱全部腾空”之类的主意,恐怕非 镇压的策划者还真想不出来。不过现在看来,其内容实在是低估了中共镇压手段之凶残:十多天后长安街血流成河,又岂是环卫工人所能突击清扫尽的?

大概在22日的样子,忽然纪念碑广播台播出紧急通知,说是在西郊六里桥一带阻拦军车的学生市民急需增援,呼吁广场学生加入“敢死队”奔赴前线。。。我当时个人 在广场呆着多少觉得有些无聊,同时有点不加入敢死队就不够勇敢于心有愧的感觉,于是便把广场的事情交给财务F同学以及纠察队队长,自己一人出发。

我走到广场南侧前门一带打算搭顺风车去六里桥,看到大街中央的分隔栏杆上坐着很多群众,据说那几天北京城的老头老太每天吃完晚饭就这么专门在路中央坐等,好一有军车就上前阻拦。。。

不久一辆空出租车驶来,我马上伸手拦住上了车。。。当时北京全城都支持运动,所以一般车辆载学生都不要钱,但我本人毕竟从没类似经验,因此当出租司机忽然对我开口“给我一张”的时候颇有些紧张,以为他要 “一张十元”做车费啥的,不免愣了一下。司机马上又重复了一句“给我张传单”,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家要的不是钱,而是我手上带着的传单:)

就这么我一个人乘出租就到了六里桥附近,发现那里一溜烟堵了几十上百辆军车,很多学生和市民都围在车前、甚至爬上敞蓬车厢向士兵做宣传。我也找了一辆已经 有学生了的军车爬上去,上面有十几位带大盖帽的军人坐着一动不动。我蹲下来对他们开口:“我们学生是为了爱国,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对付我们呢?”

现在反思起来,当年我面临这种场合实在笨拙得很,根本不知怎么才能打动军人:毕竟我们的社会经验太少了,既不晓得那些农村士兵在想些啥,也没有“煽动军人 不满”的那份心。结果我讲了一堆大道理,那些军人表情却还是木呆呆,自己反而没词了,只好下车向周围的学生市民了解情况。

------原来六里桥这里堵车的人手并不缺,广场大喇叭呼吁我们来这里加入“敢死队”也是虚惊一场。据周围的群众讲,可怜的倒是这些被堵的军人,因为那几天居然没有 人给他们供应伙食!结果还得麻烦堵车的学生和市民每天给他们送吃送喝(几年后我听一名军队子弟讲:当年总后赵南起不满戒严,故意不保障其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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